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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女性会得的病:肺部长满气泡大的像鸡蛋

类别:厨房百科 日期:2021-3-9 1:20:54 人气: 来源:

  这个病叫淋巴管肌瘤病,英文简称LAM,谐音是蓝梅。得了LAM的人,肺里有很多囊泡,就好像有人往肺里面吹了许多肥皂泡一样。

  协和医院的林大鼻医生是最了解她们的人之一,最早和我介绍这群病人的时候,林大鼻叫她们“蓝梅姐妹”。

  LAM在中国确诊的首例是1981年,第二例要一直等到2003年,才由协和医院的徐凯峰医生确诊。

  这一天,林大鼻听到一个消息:这群因为罕见肺病而最不擅长呼吸的女孩,决定2021年举办一场合唱音乐会。

  电视那头是周杰伦,唱着《千里之外》,她轻声跟着合。唱好一首歌,就不能像说话那样。说话时吸气浅,多用嗓子,因此声音尖而散;而唱歌时呼吸扩大,要吸气到腹部,嗓子只作为气息的通道,所以需要更大的肺部活动。

  她身体虚弱,原本住在酒店,又第三次被送往医院。然而医生没有办好她,她的肺已经千疮百孔,每次张大嘴喘气,她的快速起伏,但只有微薄的氧气能吸进身体。

  出院之后,各种毛病不约而同向她扑来,头晕脑胀、手脚颤抖、恶心、鼻子干痛,每天很多时间她只能无力地趴在床上,被病症得快垮了。

  直到星期六,她用了一款新的气管扩张剂,呼吸道好像被打开,“气管扩成饼”,症状缓解了不少。这晚她看到电视正在放周杰伦的演唱会,一时高兴跟着轻唱,到后来忍不住高唱出来。

  晓莉从小就喜欢唱歌,是大学的校园十大歌手,甚至第一次住院还在病房里唱。但身体恶化的速度太快,肺部总是出现不明原因的不适。自此之后,她呼吸都成了困难,更别说唱歌,往往第一句刚唱出来,就要喘半天,并且一到高音就失声。

  在这个美丽的夜晚,她终于能短暂地歌唱。她开始梦想有一天会舞台,让更多人听见她的声音。妈妈夸她,“你真厉害,还能唱高音,快成神仙了。”她笑着说,“妈,你更厉害,你生了个神仙啊!”

  蓝梅姐妹,是晓莉的另一个名字。她和一群女孩们患上以肺部病变为主的低度恶性肿瘤,淋巴管肌瘤病,英文简称LAM,谐音像蓝梅。

 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,几乎只发生于女性,以育龄期女性为主,发病率在四十万分之一。患上这种病的人,目前很难治疗,最后严重的呼吸衰竭。

  这些气泡一个挨着一个,大的像鸡蛋,小的像米粒,久而久之造成肺的弹性下降。而唱歌比平时更需要肺部运动,可能会让肺部承受更多压力。

  可是就在晓莉走后的第6年,其他蓝梅女孩们聚在了一起。她们互相约定,要于2021年2月28日国际罕见病日,在线上发布一场蓝梅音乐会。

  隆琳是四川人,1982年生,身材不高,眼睛很大,多年来一直留娃娃头的发型,戴红色镜框的眼镜。让蓝梅姐妹一起唱歌是她的心愿。但心愿是一回事,实现心愿又是另一回事。当她头脑冷静下来真的要向前推动这个计划时,才发现太难了。

  很多蓝梅姐妹的肺已经严重损坏,每天要吸氧几个小时维持生命,可是她们偏偏要面对的难度最高的一种合唱形式——阿卡贝拉。

  “阿卡贝拉”又叫纯人声演唱,无乐器伴奏,每个人只能唱一个声部,个人声乐要求高,团队配合也严苛。但隆琳认为,阿卡贝拉对气息训练有特殊要求,长期可以缓解蓝梅姐妹的呼吸困难,因此她在2017年组建了蓝梅阿卡贝拉人声乐团。

  最早的设想中,蓝梅姐妹占乐团至少要一半比例,剩下一半是志愿者。但乐团成立后因为各种情况,一些蓝梅姐妹了几节课又离开,一半比例越来越难实现。

  这也是蓝梅乐团注定要面对的困难, “蓝梅姐妹就是罕见的人群,在正里也没有几个蓝梅姐妹,这个乐团就是反应了这种现实。”

  而自从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,大家已经大半年没有一起排练过曲目。离2月28日只有四个多月时间,看似时间长,但真正一起排练只有周末。如果算上提前,时间就更短了。

  满打满算,蓝梅女孩们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,要排练大约十首歌。要知道乐团的首演用了三个月排练,只唱了一首歌。

  那是2017年9月10日,石景山一家酒店举办LAM国际研讨会时,当美国LAM首席医学专家发言后,十一个身穿T恤、深色长裤的中国人鱼贯而入,台。他们站定好队形,用阿卡贝拉的形式合唱了一首英文歌《Wrecking Ball》。

  年底的时候,一位蓝梅姐妹回了一趟老家,原本约定在演出前一周回京,但她身体却突然变差,先是重感冒,接着是肠胃炎。另一位姐妹也是,回了一趟老家,正好赶上国内第二波疫情开始,同样回不来了。

  其实她的身体也不太好,2019年她在协和医院检测肺功能,指标完全是个重症患者,肺几乎了弹性,被无数弥漫性的肺大泡占据,没什么好的肺组织了。别的姐妹肺年龄是6、70岁,而她是113岁。

  毕竟当年第一个对外发声的,是晓莉;最先将大家聚在一起的,是晓莉;临死前也要向其他女孩伸出援手的,还是晓莉。

  晓莉本有令人羡慕的人生。她1974年生在郑州,是家中受宠的独女。父亲在当地工作,一个爱说笑的男人。母亲很温柔,是名护师,私下里总是亲切地喊她“乖乖”。大学毕业她去荷兰留学,回国后进了深圳,和同事关系处得很好。

  但自从2000年开始,晓莉的肺部出现不明原因的不适。起初是气胸,肺泡莫名其妙地破了,空气肺叶萎缩,造成呼吸困难。没多久发展成乳糜胸,经过胸腔的淋巴管破了,液体外漏进胸膜腔,但还是不知道病因,广东、河南的医院都查不出来。

  寄托最后一丝希望,她辗转到了协和医院。现在的呼吸科副主任徐凯峰回忆,2003年王晓莉因为胸腔积液,一进医院就住院了。他在三的病房见到她,后来成了她的主治医生,并为她确诊。

  徐凯峰也只能给她做病理诊断,胸腔有积液就手术抽出积液,但无愈她,因为这个病根本无药可治。

  晓莉的身体越来越差,缺氧造成走也成了困难。2006年她离开了深圳,回到郑州养病,家人已经动了给她肺移植的念头。但也是在病情加重的时候,她结了婚。有个男人被她的坚强和乐观所,愿意照顾她。

  至今我还保留着很多老公发给我的短信,其中一条说:宝宝,日子虽然平淡但我觉得很幸福,就让我们这样过一辈子好吗。我真想对老公说,我会好的,我们一定相守到老。

  2006年隆琳刚发病,连续经历了两次气胸,胸腔莫名其妙进了空气。手术完在ICU病房醒来时,她麻药劲还没过,却也知道不舒服,才察觉自己戴了呼吸机,是不熟悉呼吸的频率。五天后她转到普通病房,但胸腔还插着引流管,白红色的乳糜液从身体里排出,流到地上一个塑料罐中。

  当时有个蓝梅国内病友QQ群,群里只有三位病友,人少得让人沮丧。但病友们很积极地沟通交流,相互鼓励,很温暖。其中说话最频繁的那个,便是晓莉。

  蓝梅女孩们被确诊后,都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。那时网上的信息普遍是只能活三五年,女孩们看完以后,太难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。

  但晓莉不一样,她保持着自己的乐观,还几乎每天用QQ和隆琳聊天,倾听刚患病的焦虑和不安,再给对方很多宽慰和鼓励。她和病友们的耐心和温暖,帮隆琳走出内心困境。

  1981年《中国肿瘤》发表了中国第一例LAM病例,此后几乎就没有了。当然不是没有人得病,只是因为罕见造成误诊太多。

  不过LAM是慢性病,病情因人而异,并非耸人听闻地只能活三五年,晓莉在QQ群劝慰隆琳时,已经是她患病的第六年。

  到2008年5月,群里的人数越来越多,已经有了三四十人。她们也是一样,进群第一句话往往都会问自己还能活多久。

  晓莉早先曾创办一个病友网站,一直没有机会进一步发展,后来和隆琳一拍即合,共同成立了一个公益组织,服务这些病友。公益组织叫LAM公益(后改名蓝梅公益),隆琳在,方便组织外联事务,做了会长。

  班班是人,身材瘦削,眼睛细长,大学毕业后定居天津,做。她喜欢唱歌,几年来用唱歌恢复了自己孱弱的肺部功能,是唯一可能来参加演出的人选。

  收到消息后,班班很痛快就答应了要去音乐会。她患病后的人生,如果写成一本书,那这句话就是最好的注脚——想要从这种病症中夺回命运,就要,就要去唱。

  班班2014年发病,她在赶公交的时候多跑了几步,这口气就一直没缓过来,憋着难受。旁人也看出她不对劲,呼吸时耸着肩,锁骨都窝进去了。她照着化痰的中药方子喝下,结果呼吸困难也没化解,反而成了桶状胸,胸廓越来越大要爆炸一样,躺都躺不下来;气好像从耳朵里往外冒;再往后,心脏也不舒服了。

  她在天津转了几家医院都没法确诊,体重却一天掉一斤,从120斤变成100斤。最后有人给她指出方向,怀疑是LAM,可以去协和医院试试。

  她的丈夫也是医生,借了一把轮椅,推着她到了,找到徐凯峰医生,一下就确诊了。回家吃下药后,她马上觉得呼吸顺畅,倒头大睡三天。

  但药物的疗效只够维持短暂的时刻,三天后她起来,走了两步还是感觉不行。此后一个多月,她不停咳嗽、排痰,身子越来越虚,生不如死。

  河上架着一座桥,桥的那头有一个公交站。从公交站到家里,只需要几分钟而已,她却要挪动半个小时。有时从家里挪出来,眼看公交就在眼前,她一直挥手,但司机不知情,看她慢悠悠地走来,关上门就离开了。

  生活一切都像是慢动作,她无比沮丧,想要跳河一了百了。可每当这个念头起来,她马上又会想到父母、儿子、丈夫。她咬咬牙,不能放弃,要为他们活下来。

  但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,因为活着要吃苦。很多病友吃不了苦,她们得知自己病了就自暴自弃,躺在床上玩手机生命最后的时光。

  班班却偏要选择对抗。她抓住一切微弱的可能疗愈自己的机会。当她得知艾灸对身体有好处时,就用布把艾灸盒缝成衣服穿在身上,固定住要艾灸的,每晚坐在厨房打开抽油烟机,给自己艾灸至少一个小时。

  一位四川的蓝梅姐妹告诉她,资阳市的有一个老中医医术高超,治疗LAM也有秘方。班班收到消息,很快就出发了,她从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,西南的阴冷让她终身难忘。当天晚上她住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,冻了一夜。但她还是觉得很值,吃完药,肺部和背部在往外冒气,一呼一吸时气息舒坦了许多。

  班班开始唱歌是在2016年3月。她总去的一家里,有个大姐劝她来唱诗班,说自己有哮喘的儿子体好了不少。班班最初还有些自卑,不敢在人前表现,很久过后才敢试一试。

  班班需要先学习发声,熟悉唱歌的发声部位。但唱歌靠的不仅是舌头和嗓子,反而很讲究的呼吸的力度,也需要更多的去活动肺部。

  发声从打嘟和哼鸣开始,光是长长的气息运动就难倒了班班。正的肺像胸腔里的气球,呼吸时能收缩,但她的肺就像失去弹性的布袋,张起来收不回去,收下去又胀不起来。别人一个音可以不停变化,她却总是中断成好几次。

  这个过程相当难受,结果她了下来,发现吸氧的时间在一点点降低,终于有一天不再需要了。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痊愈。

  她后来说,这个过程就像是在给肺做按摩,令原本纤维化的肺慢慢恢复弹性。平时只要不剧烈运动,她又和正一样了。

  身体恢复的同时,班班的自信也在恢复,唱诗班考核时,她是成绩最好的一位。她愿意参加228蓝梅音乐会,其实是愿意让人听她唱歌——她吃了几年苦,和,用命抢回来的歌声。

  但唱诗班合唱和阿卡贝拉还是不一样,后者的难度更大。留给班班的时间有限,是一个不小的挑战。她熟悉唱法之后,真正排练可能只有几天时间。

  新冠疫情让蓝梅姐妹在过去的一年更加困难,口罩让她们的呼吸更加不畅,因此出门成了。医院尤其是呼吸科成了潜在的地区,对蓝梅姐妹就医也造成不小影响。

  对我个人而言,疫情也是刻骨铭心的记忆。去年二月,我来到武汉支援,在最前线迎战了新冠。回到我才想起,很久没有见到蓝梅姐妹的线下活动了。

  那个项目得到了很多人的爱心帮助,瑜伽的场地在西单附近一条胡同里,由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免费提供,一个巨大的玻璃房,阳光把木质地板照得发亮。

  第一节课,瑜伽老师让大家“身体的声音”,跟随音乐伸胳膊、展腿、扭身子。这对她们而言强度不小,疼痛、体力跟不上、呼吸急促总是在发生。但所有人都下来了。

  她们每周训练两个小时,我作为项目参与者,经常和她们见面。半年后项目结束,不少人都说,自己身体变好了,“从爬三楼到轻松地爬五楼居然不再上气不接下气。”

  我在学医的时候,从没想过自己会研究罕见病。十年前我进入协和医院呼吸科时,徐凯峰是我们科室的副主任。我曾经悄悄问过他的一个研究生,为什么要来研究罕见病?那个女生挠挠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本来报的其他导师,没考上,调剂过来的。”

  徐老师是江苏人,长相斯斯文文,身材不高,面相清瘦。在我眼里,他是一个绅士,待人诚恳有礼。而在工作上,他热情、好奇、天真,经常出完一天的门诊,还能奕奕地再跟我们讨论科研课题。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:“这个好有趣啊,我们来研究一下吧。”

  每年业界规模最大的学术盛会,常见病、热门病的分会场异常火爆,每次都要提早去占,去晚了只能站在后面,或者干脆坐在过道的地上听课。

 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罕见病分会场,感兴趣的医生非常少。有一年,老师正在上呼吁大家关注罕见病,要不是有我、还有几个学生撑场子,台上的专家都快比听众多了。

  因为缺乏经费赞助,全国搞罕见病的专家同行们,经常趁着开其他大会的时候,晚上租一个小的会议室相聚讨论一下,这样能把差旅和住宿费节省下来。

  我的老公曾不解地问过我,读了两个博士学位,研究点什么不行,为什么非要苦哈哈地去搞罕见病?我本想说点豪言壮语,又觉得有点假,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。

  为了能让更多的医生了解罕见病,徐老师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大会的罕见病专场,并在2010年开始创办了以呼吸罕见病为主题的会议,不仅邀请医生、科研工作者参与,病友们也会共聚一堂,聆听最新的学术进展,面对面向专家表达。

  徐老师这样的医生在全国都不多见。在无人关注LAM的早些年,正是他和晓莉,让LAM患者有了对生活的希望。

  他没想过非学医不可,当年高考生要报三类志愿,每一类都有四个,他报得最多的是师范和医学,因为可以预见的工作都比较好。在大学六年级时,他进入协和医院实习,并留了下来。

  协和医院在中国是特殊的存在,连它的医生培训都与众不同,刚入院的学生不会分去专科科室,而是统一分配到内科、外科。

  按照协和的理论,病人是一个整体,病人的症状和病症可能未必统一,肝疼未必是肝病,因此希望学生能把各专科的技术都学一遍。正是这种训练,让徐老师在后来诊断LAM时,能格外注意非肺部的病变,如肾脏等器官的肿瘤,也可能与LAM有关。

  2002年,王晓莉来到协和医院的时候,呼吸困难,经常气胸,地方医院一直无法给出明确病因,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了。当时徐老师是呼吸科的主治医生,看了王晓莉的各项检查后,从厚厚的资料里找到了这个病。

  同一年,徐老师要去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(NIH)心肺血液研究所(NHLBI)学习三年。这几乎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研究中心。

  徐老师在NHLBI的导师正是研究LAM的专家。但是当导师问他要不要一起研究LAM时,徐老师也一度,说这个病实在太小众,在中国医生找不到病人,连研究对象都没有。

  让徐老师持续关注LAM的是王晓莉。当她得知自己的主治医生要去美国之后,便希望他多介绍一些那边的信息过来,因为自己查到美国有一个LAM基金会,对LAM研究做出了非常多贡献。

  LAM在美国也是罕见病,但美国因为社会组织发展多年,已经有了成熟的慈善系统。美国LAM基金会注册地在提市,成立于1995年,是由一个病友的母亲发起的组织,基金会联合NIH向美国申请了第一笔500万美元的经费,用于研究LAM。

  这依然有一部分要归功于王晓莉,因为她创办了LAM中国这个公益网站,汇聚了更多病人的信息。最开始网站一天访问量只有十几二十个,但一段时间后浏览数越来越多,每天到达上百个。

  他发现在最新的研究中,雷帕霉素对治疗LAM有奇效。但因为药效未获国内批准,医院和医生如果把药物给病人用存在法律与伦理层面的风险。

  晓莉听说后,和徐凯峰写了一份“知情同意书”:雷帕霉素无治疗LAM的适应证,已告知其有潜在治疗益处和副作用,可随时决定停止试用该药物。

  丈夫倒了两杯温水,用小量杯小心翼翼量了一个60毫升,一个120毫升。他又打开药瓶,拿出针管,从里面抽出雷帕霉素。那是的粘稠液体,挤到了60毫升水的杯子里,搅拌一下就变成了白色的糊状。接下来大家都看向着晓莉。

  看着她喝完药之后,父母和丈夫都紧张得浑身是汗,衣服粘在了身上。不过晓莉吃完半天也没什么事,大家长舒了一口气。

  如果试验成功,那将是一个多么振奋的消息,LAM不再是不治之症,那么的呼吸对于我们将不再是梦想。

  但第一天吃完药之后,她没有明显改善,吸了木咲美琴一夜氧气,早上又是恶心、干呕,一如既往。过了几天,还是没有明显改善。但她却很乐观。

  经常和爸妈去饭店吃饭开洋荤,我爱吃嘛,不过都会选择一楼通风比较好的饭店。在郑州街头你如果发现有一个鼻子上带着氧气管,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艾味的就一定是我了。

  从搬到酒店住开始,她每天的生活按照固定流程,被精确在半小时之内。除了吃雷帕霉素,她每天还要吃四种药,做灸疗、刮痧、拍打。早上和晚上,她要慢走半小时。

  今天是个大日子,因为隔了将近5个月,我的氧气(血氧饱和度)重新又见到了90,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,但是凝聚了多少我和家人的努力和心血。

  到了06年下半年,我基本上上了台阶进了大门就只能径直门口的沙发开始气喘。尤其是一次参加台里的演出,排练时我走得慢不好意思和同事们一起走,总是提前去演播室等着大家,经常是走在从台主楼到演播室1500米的长廊里要休息好一会。

  有一段时间,我甚至都清楚地记得长廊里有多少面镜子。每当我站在镜子面前累得连一个撩头发的假动作都做不了,只能像一个木偶一样站着看着镜子的时候,我就会经常想到我的同学们,有的现在孩子都已经很大了,而我还在线上挣扎。脑子里总浮现出一家三口在草地上嬉戏打闹的场景。

  她度过了很多这样的时刻,甚至有次拍摄节目时她背部突然疼得,豆大的汗珠顺着蜡黄的脸往下淌。

  同事经常很奇怪地问我,晓莉,收视率你看了好几遍了,昨天不是刚看过嘛,今天怎么又看。每次我都是挺地说,再研究研究。

  试用雷帕霉素一段时间后,晓莉因为患病太久,没有太多改善,但是也没有出现恶化,这个鼓励了第二个、第三个试药者,进而推广到后来的蓝梅姐妹可以服用。

  试药日记从七月写到十二月底,她除了展示身体指标的变化,还回顾了自己的成长,父母的照顾,与爱人的嬉闹,还有温馨、低落、乐观、烦恼,以及对未来憧憬的时刻。这些时刻琐碎细小,很多转瞬即逝,或转眼即忘,但她都一一记录了下来。

  隆琳差点就因为准备音乐会而病倒。2020年12月,当她在录音棚给蓝梅乐团音频的时候,再次胸闷气喘,四肢无力。

  那是音乐会筹备途中一个艰苦的任务。她想借机再出一个音频版的内容发布,录音棚联系好了,只有两个周末的时间,乐团要准备六首歌曲。而以前,乐团一天只录一首歌。

  录音棚的规则是每次只能录一个人,六个(除去班班)分六个声部,每首歌每个声部最快要录一到两个小时,一首怎么也得六小时以上。因为录音师并不熟悉阿卡贝拉,所以隆琳要全程盯着。

  问题就在这,录音棚空间小而封闭,空气流通不好,对隆琳113岁的肺而言是极大的。她事后回忆,自己全靠意志力硬撑着。

  每次录完音后,她要在去外面楼道呼吸新鲜空气,回家还要吸氧几个小时。她已经很久没有吸氧了,此外身体还需要三四天才能恢复以往的状态。

  一月的时候,她发现主唱的录音不准,可是他们却不能回去补录,因为录音棚在大兴区天宫院旁边,正是的疫情爆发地。她只得重新再找一个录音棚,再咬着牙挺了过来,“我的字典里没有‘办不成’这个词。”

  刚刚完成录音任务,隆琳又想好了新的环节。228蓝梅音乐会不只属于蓝梅乐团,还应该属于每一位蓝梅姐妹,她要让全国各地的蓝梅姐妹一起合唱《阳光总在风雨后》这首歌,大家录下视频发给她,最后剪辑在一起。

  她喜欢那首歌,觉得歌词就像是在写她们自己:人生上甜苦和喜忧,愿与你分担所有,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,要勇敢地抬头。

  当隆琳在微信诉四川的姐妹杨启英这件事,让她录一下歌时,启英马上答应了她。她很愿意唱歌,因为自己虽然遭了很多罪,但依然热爱生活。

  进入2020年年末,四川像是浸泡在冰水里,阴冷的空气钻进了一切角落。启英本就胸闷、胃疼,这个季节穿多了又胃胀,导致憋气。为了取暖,她每天在背上贴个暖宝宝贴。

  1977年,杨启英出生在安岳县一个偏远山村,父亲是石匠,母亲在家操持一切。这对夫妻一心想要男孩,直到十四年后的第五胎才完成心愿。

  启英从小包揽所有家务,每天去山上捡柴火回家烧红薯,从井口担水走几百级台阶回家,还要喂鸡、喂猪、喂牛。

  这时候家人劝她结婚,姑姑介绍了同村一个男孩,初中文化,长得不难看。她开始谈恋爱,和男孩一起去苏州打工。启英蛮开心,能出门见世面,还能赚钱。男友在一家印刷厂工作,她则去了录音机厂,每月挣300多元,留下68元做生活费,其余都寄回家。

  19岁那年,启英怀孕了,她还记得那是1997年1月21日,自己一个人在家,突然肚子一阵剧痛,像是羊水破了。她赶紧大声呼叫隔壁邻居,然后两眼一黑,晕了过去。

  丈夫看到她醒了,告诉她生了儿子,长得很好。但她很奇怪,丈夫原本是短发,怎么现在发际已经到了耳根下面。后来她才断断续续从旁人那里得知,自己昏迷了两个月,医生怀疑是生孩子时瞬间血压太高造成大脑缺氧,变成了植物人。

  他们为了尽早还债,每人每月生活费控制在五十块钱,有时几天都不吃菜,用三块钱一罐的辣椒下饭。启英过生日的时候,丈夫说今天怎么都要吃点好的,问她想吃什么。她就说自己想喝一瓶汽水,八毛钱一瓶的汽水。

  往回看这20年,她大多数时间都没向人,而是从命里掏出一些东西,给父母,给孩子,给债主。这次离婚她照例如此,净身出户。

  90年代是广州治安最乱的时候,她刚到火车站广场,就被两个高大的男人左右夹住,抢劫,然后口袋里只剩8块钱。

  再后来日子就慢慢好了,可以租房了,又去了一家涂料店上班,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,一个月赚1100元。最后她成了一家工厂的采购,在2000年初月收入就上万。

  但家里人对她还是不满意,把她多年来存下的钱扣住不给了。母亲说,“你这点钱算什么,人家的女儿给她弟弟买车买房,你这点钱算什么?”父亲也说,“你有吗,有就有钱,没一分钱都没有。”

  启英后来嫁给了老家另一个男人,有了第二段婚姻。但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,两地分居各过各的,启英又去了广州。

  2007年,启英感觉整天腰酸背痛,去了医院检查发现肾里长了瘤子。当时没人想到这其实是LAM的症状。她回到四川老家做了手术,但医生技术不行,割了一个式的大口子,在腰上横着留了长长一道疤。

  怀孕第七个月,启英在县医院做了产,孩子早产,只有五斤多,一身都是病, 医生问她家庭条件怎么样,如果条件好就救一救,如果不好就算了。启英坚定地说,一定要救。

  孩子被送去了重庆新生儿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,一天要花一万多。第十,丈夫的姐姐和启英的妹妹去了重庆,把孩子带回了家。

  启英在家看到孩子才知道这件事。孩子像一只小老鼠,瘦得只有一张皮,有进气没。她心疼,给孩子又送去了成都华西医院治疗,终于救活了。

  直到2014年她才在华西医院切了肺组织活检,确诊是LAM。她直到病情后,在病房里没日没夜地哭,同病房的人不知情,还劝她年轻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  那年五月,启英找到了蓝梅公益,联系上负责人,很快在协和医院见到了徐凯峰。徐凯峰见她又瘦又小,和她开玩笑,你这样节约钱了,每次可以少吃一粒药。

  她回到四川的自建房里,一起住的是第二个儿子,现在十岁,身体健康,就是太好动。不过孩子也很懂事,三岁自己上幼儿园、买菜买早餐,四岁洗衣扫地,五岁学会做饭。

  启英和丈夫的关系依旧没改善,一年见不了几次,见面就经常吵架。弟弟30岁还没结婚,父母为此着急,要做大姐的她给钱。为了这件事,她又和家里吵了一架。

  但她其实特别需要家人关爱。四川有一个病友,二十几岁刚结婚就查出这个病,丈夫跑了,她跟着父母几年后父母也不管她了,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最后孤独离世。

  她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小儿子。靠着年轻时打工的积蓄,她手上还有一点钱,但她怕自己有一天去世了钱也会被大人们分走,于是在去年用光了所有钱,在县城买了房,在老家盖了房。

  自从隆琳发出云端合唱的邀请之后,启英一直在,但她普通话不太标准,总是跟不上调子。或许是因为她前半生老是被和家庭推着走吧,如今总算决定做自己要做的事,要唱的歌,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掌握“节奏”。

  她在这边不断,不断视频,反复尝试。而另一边筹办的隆琳,每天都会收到好几段蓝梅姐妹发来的视频,其中一个女孩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
  那个女孩看着镜头,坐在房间的一个角上,只露出上半身。她穿白色摇粒绒外套,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,皮肤白皙,眼睛很大,头发又长又顺,搭在肩膀,浑身看不到什么饰品。

  她说话声音清脆,对镜头招了招左手,“Hello大家好,我是蓝梅姐妹Baby,我来自广西南宁,我患病已经一年了。”

  隆琳感觉很微妙,她们之间从未见过,但当看到这条视频、听到声音的一瞬间,她有种错觉,两人认识了好几个世纪,“像是前世的注定了的相遇。”

  隆琳和晓莉第一次见面是2010年,她们认识的四年后,一起参加协和医院举办的第一届LAM病友会。晓莉从郑州来,坐在轮椅上,一旁放着便携式氧气机,管子插在鼻子上。但晓莉一直在笑,乐观地像生活的强者。

  摄影师跟拍了晓莉,她在镜头里很虚弱,面色苍白,即便在家都要时刻吸氧以保持体力。氧气管十米长,弯弯曲曲拖在地上。出门的时候,她靠一辆小型的四轮电瓶车行动。

  几天下来她几乎所有活动都参加,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,“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”,分别时她又说,“期待下次见面”。

  2014年3月24日,隆琳接到晓莉父亲的电话,是在一个晚上。电话那头语气低沉,带着哭腔说,晓莉走了。

  自此之后,隆琳开始全职做公益事业。现在,她最迫切的任务是邀请更多的蓝梅姐妹加入云端合唱,她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,让大家能参与到同一件事情中。

  沈爱君已经数不清第几次这样了。日复一日,夜复一夜,她张开大口呼吸,却感受不到足够的空气进入身体。她的身体在,肺在缺氧,脑在缺氧,胃在缺氧,手和脚都在缺氧。

 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,患病多年里,她没有找到同伴,也没有找到认识此病的医生。她只知道身体可见的越来越差,任何治疗手段都没有效果。那是一种对人生的失控感。

  还记得最初身体出现异样时,她坐在广州秋天的骄阳下,敏锐地察觉到空气的密度正在变小,气压正随着温度的升高而降低。阳光从树影的缝隙中穿过,照在她身上,让她变成了一只蜷缩的花斑猫。

  这时一个男人从摩托车下来走近,问她怎么了。她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人,缺氧让她精力不够集中,因此过了几秒才看清。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,有一张清瘦的脸,头发短而浓密。她认出来了,他是自己的医生。

  就在几天前,她从那家三甲医院出院的时候,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告一段落了。医生嘱咐她,多多锻炼,身体很快就恢复了。她很听话,每天都散步,在小区周围走来走去,但每次都越走越累,像是跑了几公里,喘个不停。

  她对医生摇了摇手,说自己太难受了,为什么会恢复得这么慢。她有气无力的声音,摇摇欲坠的身体,失去血色的脸庞,都让医生吃惊。他赶紧带她上车,去医院复查身体。

  于是,2003年,沈爱君在她三十五岁的时候,在完全没找到真正病因的情况下,已经动过三次治疗,每一次都让她吃够了苦头,但现在她知道,这只是开始,往后她将一次一次治疗带来的。

  沈爱君是顺德人,1991年嫁给了一名军人,一年后有了一个女儿。90年代是广州飞速发展的时期,全国经济的中心,他们在广州安了家,一直住到现在。

  年轻人总觉得自己身体没问题。她也一样,没有太关注过自己的身体。要在这座特大城市站住脚,她需要勤奋地工作,以及更勤奋地工作。她不停出差、加班。在单位里,很少有女同事像她这么拼。

  2000年8月,她第一次气胸发病,是做穿刺治疗。她躺在病床上,没穿上衣,一块白布遮住身子,布上有一个硬币大的洞,在右侧第二肋骨和第三肋骨之间,露出一块白白的肉。

  医生的手里拿着一根针,针头像打毛衣的铝针那么粗,十多公分长。马上,这根针就要从白布上洞口扎进沈爱君的胸腔里。虽然她打了麻药,但医生还是说,会有一点疼。

  在针头刺穿皮肤的时候,沈爱君能感觉到有东西正在往身体里推进。这东西穿过了皮肤、肌肉,进入了胸腔,一下子阻力全没了,但还在往里走。

  针头刺穿胸腔后,医生抽动活塞,疼得她哭了出来。因为麻药的作用只是肌肉麻醉,肺里的疼痛需要自己。她感到针头在胸腔里就像一把刀,自己吸一次气就被刀刮一下肺。

  医生抽拉针管上的活塞,把胸腔里的部分气体抽出来,每次都是活塞迅速被顶起来。沈爱君听见医生自言自语了一句,“怎么有这么多气?”她躺在床上想,赶紧抽完了就完了,不用再了。

  这样过了半小时,医生告诉她,结束了。沈爱君浑身已经被汗浸湿了。医生安慰她,住院观察三天,就可以出院了。

  直到第二天,她都感到呼吸顺畅,再没有不适感。以前她没有注意过,经历过一次气胸后,她才意识到正常呼吸是多好的一件事。她以为自己痊愈了,就带着女儿出去散步,才走了一会儿,她停下来脚步,糟糕透了,住院前肺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
  回到医院一拍片,果然又是气胸,肺里全是破洞。医生给她制定了一个新的治疗方案,要把管子放进胸腔里,会比针刺更疼。

  很多次治疗之后,沈爱君总是扎针进管的那块肉已经烂了。那是在乳房上侧一点,大概两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区域。

  缝合的修复至少需要一个月,但她发病太频繁,旧伤口还没愈合又要进行新的治疗。针头补了又补,皮肤不断硬化、发黑,最后缝针的医生都说,“你这块皮就像猪皮那么硬,扎也扎不进去。”

  沈爱君来不及细想,她都乱了,问医生有什么治疗方案。医生说,要么像以前一样治疗,要么进行胸膜粘连。

  所谓的胸膜粘连,就是把药物注入肺部,让破损的口粘合,堵住漏洞。医生给沈爱君做了一个比喻,她现在的肺就像凹凸不平的毛坯墙,要用白灰抹平,而这个过程只是局部麻药,会很疼。

  手术的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。沈爱君因为太疼,嘴里一直在骂人,把所有的人都骂走了。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你们不要问我,你们给我出去,就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流泪就可以了。”

  发病这几年,沈爱君身体每况愈下,一开始要在床上躺十天,后来最长要躺三个月。她害怕自己有一天再也起不来。但更的是,她直到那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。

  三十七岁,她查出了多囊性子宫肌瘤,肿瘤像一串葡萄一样长在子宫上。一个外科医生对她说,“你这么大年纪了,你要子宫干什么,切掉它就可以了。”

  好在手术很顺利。麻药劲儿刚过的时候,沈爱君感到晃晃悠悠,被摇醒了。她睁开眼睛,朦朦胧胧的。医生看着她,向她展示割下来的一串肉瘤,大的像乒乓球,小的像花生豆。

  此刻沈爱君依然不知道,自己身上的很多病都是因为LAM,因此她也没法向别人解释。请病假的时候,遇上事多的领导还数落她,“不适合这份工作”。这些委屈,也没人能诉说。

  在发病的最初几年,她为了拿高级职称,考过了四门计算机,一门外语。那是三十六岁,她觉得人生中再无大事了,婚姻、孩子、工作,该干的都干完了。

  2011年她又发病了,因为缺氧躺在床上不能动。她告诉丈夫,拿着自己的X光片去一次广州呼吸研究院,问问见多识广的专家。那是全国知名的呼吸专科医院,院长是钟南山院士。一个医生看了片子之后,说这很像是LAM。

  沈爱君靠这点信息在网上搜寻,找到了LAM病友QQ群。她进群后,把自己的症状说了,病友们都说很像。那时候互联网上的信息,LAM的存活期是八到十五年。

  沈爱君坐在电脑前哈哈大笑起来,丈夫被她吓了一跳。沈爱君说,“我从2000年发病,到现在2011年了离死不远了,我很开心,我病了这么久,吃了这么多苦,终于知道我是什么病了。”

  那年11月,沈爱君的丈夫拿着CT胸片找到了钟南山和LAM专家刘杰医生,被确诊。钟南山一直在关注LAM,《LAM中国》期刊的第二期封面,是他2010年在和LAM患者一起的合影。虽然没有治疗办法,但他鼓励病友们,要积极面对生活。

  如今沈爱君也答应了参加蓝莓音乐会,寻觅这么多年,知道命运答案后的她,总算可以笑着,坦然地放声唱。

  蓝梅音乐会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,现在只有一个不可控的因素,就是音乐会现场的场地,会不会受新冠疫情影响。

  由于预算有限,场地可供选择的范围并不多。最合适阿卡贝拉的是音乐厅,但租金也是最贵的,每场要三到五万。最便宜的是在酒店租会议室,但需要另外租赁音响设备,麻烦且不划算。

  最后隆琳选择了疆进酒酒吧,一家位于天桥艺术中心的livehouse,音响设备齐全,和负责人谈了折扣价,租金降了一大截。

  天桥艺术中心发布通知,受疫情影响公共空间暂停对外。而她约定的时间是1月17日。她只能每天给酒吧负责人发信息问,自己会不会受影响。

  也许是因为疫情,带来医疗的变化,以及心理压力的原因,这年离世的蓝梅姐妹比往年都多。想到此处,隆琳已经满眼泪水,觉得音乐会上无论如何都要缅怀她们。

  她爬起身拿起手机,在微信群里告诉合唱团的们,“要辛苦大家,明天咱们要临时加一首歌曲《送别》。”发完消息,她还是心绪难平,又连夜写下一段独白,要在第二天时念出来。

  第二天是周日,隆琳在中午进入了南二环天桥剧场的地下一层。她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,停完车后有点找不到。

  疆进酒里很空旷,连凳子都没几个,值班的人懒懒散散在抽烟、吃盒饭,几乎一切物品和装饰都是灰色和黑色。

  后台是一个狭小的空间,隔成了两部分。这天演出的队员有三男四女,其中两个蓝梅姐妹,四个志愿者,再加上化妆、家属、摄像等,让后台十分拥挤。刚到的时候,大家还在临时加练《送别》,看看曲子怎么改。

  班班从天津赶来,拖着一个行李箱,同行的是她姨妈。她了半个月,已经能合唱几首,但还有一些曲目来不及。

  十二点左右,所有换好乐团的衣服,一件红色的卫衣,印有“我要呼吸”几个字,背面是一朵蓝色的梅花。

  十二点半,大家舞台,灯光打开,黑黢黢的空间变成了蓝紫色,大屏幕上是病友们的照片。经过几次试音调整,她们开始了正式,直到下午四点结束。

  隆琳很自信,她被舞台灯光照得浑身发亮,几乎看不出是病人。班班则有些紧张,很多时候都在握紧拳头。

  关于离别,我们想过很多种可能的方式,但却从未曾想过是那么的猝不及防,悄无声息,原本想着来日方长,可是却来不及见此生最后一面,从此不再远隔千山万水,没有千里迢迢了,可是我们却再也见不到了。

  《阳光总在风雨后》的比音乐会现场还要困难,原因在于很多细节问题不好避免,比如音准、节奏、吐字等需要不断修正;视频可能背景不合适,需要换一个角度,等等诸多问题。

  2月8日,离农历除夕只有三天,离蓝梅音乐会只有二十天,隆琳手上能用的云端视频素材只有一条。她再次感到时间紧迫,而自己能做的又如此之少。那些天她天天做梦,满脑子都是音乐会。

  第一个画面里的女人戴着氧气管,脸上少有血色,穿一件灰色冬衣,站在一块粉色的窗帘前,这是启英。她说话的气息并不稳定,像一个时刻哽咽的人。

  启英说,“我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经历,虽然我现在呼吸很困难,需要吸氧来维持生命,但我热爱生活,热爱歌唱。”

  在她之后,别的蓝梅姐妹也依次登场,完成了《阳光总在风雨后》的合唱。虽然大家唱功不好,但每一句歌词都流露出了真情实感。

  隆琳听得哭了,把视频发给班班。班班也很,“只有我们能诠释出这首歌的含义,每个人唱的都是故事。”

  2月28日,音乐会即将开始。隆琳还在做预热、忙宣传,晚饭都没有及时吃。可在即将完成时,她并没有成就感,相反是巨大的落寞。

  大量泪水再次充溢她的眼睛。突然,她注意到窗外有声音。雨点打在玻璃上,远处一片朦朦。终于下雨了,是今年的第一场雨。

  一股异样的思绪包裹住她,仿佛世界正在一点一点缩小,能见度越来越低,而她自己也在逐渐消解,最后变成了一段又一段回忆。

  在一位蓝梅姐妹即将生产的时候,林大鼻曾在产房随时应召。她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,紧张得不行。还好手术非常的顺利,蓝梅妈妈生了个健康可爱的小女婴。

  徐凯峰医生加了很多LAM患者的微信,他曾向我一一讲述她们的过往。“这个人曾是平面模特”,“这个人家里有两个娃”,他几乎记得每一个人的故事,王晓莉、隆琳、班艳霞、杨启英等,都找过他看病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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